從經營單機遊戲《夢幻西餐廳》、《純愛手扎》到經營線上遊戲，身為台灣知名遊戲廠商之一的華義國際，成立至今滿 15 個年頭。巴哈姆特 GNN 專訪領導華義國際邁步向前的董事長黃博弘，暢談從單機到線上遊戲時代的經營感受，與對自製遊戲、台灣電子競技運動的期望。
註：黃博弘以下簡稱「黃」
◆ 從學習美術到創立遊戲公司
問：是什麼樣的因緣際會讓您創立華義、踏入遊戲產業？當初公司的規模？
黃：自己一開始學的是美術，退伍後到出版社工作，民國 82 年時有朋友問說要不要一起開電腦公司，當時有感電腦是未來的趨勢，一開始也沒有多大的創業計畫，就決定開設電腦公司，大家一起幫客戶做硬體、寫軟體。
大家在公司都有電腦，工作閒暇之餘會玩遊戲，玩一玩就發現怎麼市面上都是西方的電腦遊戲？自己從小是看日本漫畫長大，很注意日本相關情報，但市面上都買不到日本遊戲，覺得很可惜，那時候就翻著日本雜誌、主動和雜誌上的日本遊戲公司接觸，詢問是不是可以代理。
接觸日本廠商發現，當時日本遊戲都是日本自有的電腦系統，跟台灣並不相同，有家日本廠商就嘗試給我們原始碼，看看我們是不是能自己改成 DOS 相容的系統，如果可以就授權給我們，結果就改成功了，還翻譯成中文版，在台灣開始販售。
有了這樣的成功經驗，就開始跟許多日本遊戲廠商接洽，從代理日本遊戲起家，可以說踏入遊戲產業是玩遊戲玩出來的興趣。
剛開始創立時，公司不到 10 人，如今華義將近 200 人，其中研發約有 60 人。
問：從經營單機遊戲到線上遊戲這一路過來，有何不同的感受？
黃：單機遊戲所需要的資金、經營成本較低，像當年研發單機遊戲可能需要 15 至 20 人、研發一至一年半的時間，若是代理單機遊戲門檻也較低，也可以看到早年台灣遊戲公司相當多。
但在西元 2000 年網際網路興起後，線上遊戲開始崛起，代理一套線上遊戲的權利金相當高，加上伺服器營運成本、24 小時客服，與上千萬的行銷費用，常常大型線上遊戲就要動用到上億資金，有時不成功還可能會一招斃命，想要在遊戲領域白手起家開始變得更加困難。
如今線上遊戲市場更加激烈，作品越來越多，但許多壽命卻變短，使得單款產品經濟價值降低，因此遊戲廠商紛紛採取多量化的策略，光今年至今台灣市場出的線上遊戲就超過60套，數量相當驚人，這也顯示出台灣線上遊戲邁入割喉戰。
在經營單機與線上遊戲時，客服有很大的不同；當初單機時代，遊戲僅在軟體門市販售，並沒有在便利商店上架，那時公司就一個客服、按照正常時間上下班，玩家打來主要是安裝出問題，或是要補寄說明書等。
一做了線上遊戲，幾乎 24 小時都有玩家在玩你的遊戲，需要提供 24 小時的服務，客服最高達 100 多人，但只要一台伺服器出了問題，同時是有數千人的電話蜂擁而入，因此客服常常面對的是臨時性、大量的需求湧入，這也是線上遊戲經營的門檻與難度之一。
問：經營華義 15 年以來，與玩家互動的經驗？
黃：在與玩家互動的過程中，其實可以感受到玩家要求得並不多，主要是希望花錢玩遊戲能獲得尊重，因此遊戲公司要思索是否有給玩家應有的尊重。
每次辦遊戲實體活動，其實玩家都很支持也常會提出問題，比方說玩家關心某款遊戲為何不繼續經營了，其實我們經營者也有苦處，但只要多溝通，玩家也都能理解。
◆ 前進大陸的 2 億元學習代價
問：當年進軍中國大陸市場，有成功也有經歷風雨，對經營有何影響？
黃：華義當初以單機遊戲進軍中國大陸市場時，做出了一些成績，在當時單機盜版盛行的環境下，華義是最早把正版單機遊戲《純愛手札》賣到 20 萬套，那時想法是玩家就算玩盜版，也要看雜誌情報，因此採用將遊戲與遊戲雜誌捆綁銷售的方式，只要加一點人民幣就可以同時買到遊戲與雜誌，結果獲得成功，成為後來遊戲銷售的模式。
2000 年第一次在中國大陸推出線上遊戲《石器時代》，就獲得 10 萬人同時上線的成績，那時候年紀輕，一直以台灣人運作市場的觀念，什麼事情都想要自己賺，那時許多人天天排隊要來跟華義談合作，但自己卻想並不需要和別人合作。
然而，盛大開始做《傳奇》，卻是採取廣泛與當地 ISP 業者、網咖業者合作的方式，那時我才發現，自己是一百多人在推一款遊戲，盛大卻是一、兩萬人一起幫忙推廣一款遊戲，使得《傳奇》一舉做到 60 萬人同時在線的成績。
這讓我學到做生意還是要廣泛與上下游業者合作，當人人都希望你做成功的時候，產品失敗的機會就不大，但當你自己做的時候，其他人可能就希望你失敗，失敗的機會也就大增。
剛開始經營《石器時代》成績很不錯，那時就期許未來華義的競爭力能夠在自製遊戲，因此大舉投資研發；當時一度擁有 8 個研發團隊，同時進行 6、7 套產品的開發，那時還其實投入自製的腳步有點太急，沒有一套成功的自製產品模式，就拼命開發，導致研發的產品問題多、品質不如預期，每個月投入研發成本也相當多。
當時心中一直想以自製為主，就很少代理線上遊戲，剛好遇上整個市場正在起飛，別人一直推出產品、搶占市場，但華義反呈現停滯的狀態，也使公司經營面臨了很大的挑戰與壓力。
後來，在公司在不賺錢的情況下，為了公司整體發展，2004 年只有重整公司、裁員了 200 多人，忍痛割捨了 6、7 套自製產品線，那時候感覺非常難過，但只有忍痛捨棄，才有繼續活下去的力量；當時所經歷的很多經驗，對於華義未來的經營有所幫助，那是付出了 2 億元的學習代價。
中國大陸市場還在，我們並未放棄，但要準備好武器（產品），等時機成熟，還是可回到大陸市場。
◆ 自製遊戲《81 Key》預定 12 月展開封測
問：面對台灣線上遊戲市場激烈競爭，華義未來的產品策略？
黃：現今台灣線上遊戲市場產品眾多、壽命縮短，遊戲廠商拼命推很多產品，今年與明年市場應該還是維持這樣的情況。大型線上遊戲在這樣市場情況下，由於得付出相當高的成本與行銷費用，必須大量的玩家人數來支撐，營運風險相對高。
華義在代理方面，不碰這類賭注高的產品，而是會尋找授權金額合理的作品，妥善將遊戲研發理念與道具銷售的經營想法相結合，來降低營運遊戲的風險，此舉大概維持一至兩年。
至於今明年另一項重點則是網頁遊戲（WEB GAME），WEB GAME 的壽命長，只要有瀏覽器就可以玩，對於喜愛動腦的玩家有其吸引力；華義希望能藉由多幾套 WEB GAME，形成一定的經濟規模。
未來華義仍會採取多元化策略，選擇合適的線上角色扮演遊戲、休閒遊戲與 WEB GAME，加上自製遊戲來齊頭並進。
問：可否談談自製遊戲的計畫，例如《81 Key》？
黃：《81 Key》是華義研發多年、相當看重的產品，目前正在進行顧問級測試，也就是封閉測試前的前測，邀請多位資深玩家與技術人員一起測試，目前測試狀況都很不錯，希望最快今年 12 月可以對外展開封閉測試。
《81 Key》是一款以幻想國度為背景的遊戲，研發團隊希望在傳統線上角色扮演遊戲上，導入創新的遊戲系統，因此結合了呼應遊戲名稱「81 把鑰匙」的神鑰系統。
我們希望務實地把遊戲內容包括引擎、遊戲模式研發好，找出成功的自製遊戲模式，並在台灣推出；接下來的目標為日本市場或中國大陸市場，目前都已經有當地廠商來進行接觸，希望加以引進，而日本對於遊戲風格相當欣賞，因此很有機會接下來先進軍日本。
問：面對大陸市場線上遊戲研發不斷進步，台灣應該如何因應？
黃：中國大陸市場本來就很大，擁有 12 億的消費人口，加上民眾認為在中國大陸做遊戲是好事，像盛大、網易等多家廠商老闆擁有很高的財富與地位，令大陸民眾覺得做遊戲是有前途的事情，很多人爭相投入遊戲產業。
相較於我政府對遊戲產業的態度，似乎沒有讓社會覺得做遊戲是好事，這點上態度似乎有所不同。
當初華義在四川成立研發團隊時，那時遊戲市場從業人口為 1 萬人，但市場需求卻是 6 萬人，因此華義研發團隊常常要面對競爭對手的挖角，挖到當初一套遊戲的製作人常常在換，做起遊戲很辛苦。
台灣雖然在資金、研發人力數量上等較為吃虧，但台灣的研發人才穩定，較少挖角的問題，有助保有技術力，加上台灣資訊發達、人才優秀，或許沒有辦法一口氣做大規模的產品，但可以嘗試創新性的線上遊戲產品來研發，找出未來之路。
◆ 力促電子競技成為台灣未來的驕傲
問：您相當支持電子競技的發展，對於電子競技在台灣有何看法？目前所面臨的問題為何？
黃：台灣遊戲產業如今進入相對成熟期，台灣遊戲人口大約 460 萬人、相對穩定，而現今全球遊戲產業包括歐美、韓國、日本、中國大陸、東南亞等紛紛投入電子競技運動中，成立職業競技聯盟絕對是未來重要的關鍵。
台灣遊戲選手遊戲打得很好，但都很辛苦，常常辛苦練習一年、就為了爭取那打 WCG 世界電玩大賽的機會，以業餘積極練習，對抗世界級的職業選手，能夠打到金牌、銅牌等，真的值得敬佩。
看到韓國總統每年頒獎表揚優秀的遊戲研發人才與遊戲競技選手，身為遊戲廠商就在思考，就算不靠政府，也可以先靠我們的力量努力促成電子競技運動在台灣興起，此舉不僅為了熱愛玩遊戲的玩家，為了遊戲產業未來發展，甚至可以讓社會對玩遊戲觀感有所改變。
當初跟遊戲橘子執行長劉柏園提起這樣的想法時，馬上就得到他的支持，真的很感謝他；我們兩個都是因為玩遊戲、靠遊戲賺錢的人，看到這些高手有天份，卻在台灣目前的環境下沒有空間，而世界主要國家都已經打造電子競技的環境，各種正式大型賽事不斷舉行，真的很希望藉由電子競技聯盟，讓熱愛比賽遊戲的玩家沒有後顧之憂。
面臨到的問題是，電子競技聯盟目前屬於私領域，有些人會以為這是幾個遊戲廠商自己在玩自己的遊戲，但這就像其他運動要邁向職業化，都會面臨一開始起步過程、沒有辦法，一個運動剛形成，必須要有逐漸學習的過程，像是今年對選手的管理、訓練、賽程、賽評等逐漸成形，未來會持續增加其他遊戲比賽項目，與國際接軌，但這些過程都需要時間，也需要大家的支持。
舉辦電子競技並不是對哪家業者有好處，而是希望讓有天份的選手能夠無後顧之憂的專心練習，導入專業的訓練，為台灣培養國際級的選手，真的很希望未來在全世界電子競技舞台上，讓全球都注意到台灣，讓電子競技成為台灣下一個驕傲。
其實，像華義 Spider 隊選手都很珍惜成為職業選手的機會，在集中式管理下非常努力練習，裡面隊員有以前的國手，當初為了拼命練習、爭取一年打一次的 WCG 世界電玩大賽機會，曾經窮到五、六人湊錢買麵包，他們很珍惜現在的機會，付出相當多的努力。更有出身於單親家庭的選手把拿到的薪水主動寄回家給媽媽。
現在更有學校運動管理科系來詢問是否可以進行建教合作，讓選手有機會進修，未來還可從事更多工作。
問：面對下一個 15 年有何期許？可否對台灣玩家說些話？
黃：未來希望能對遊戲產業做出更多的貢獻，能做出令玩家感動的作品，更希望讓台灣擁有世界值得尊重的遊戲公司，而這些都是需要努力的過程，會趁年輕、有力量的時候多努力。
台灣遊戲研發成長較慢，希望玩家能多給予自製研發的遊戲鼓勵，這對於研發團隊將是很大的鼓舞與助力；也希望玩家在玩遊戲時，能夠不要用外掛，珍惜大家一起遊玩的遊戲環境。
在大家共同努力與鼓勵下，期望使台灣未來不管在營運遊戲、遊戲研發、電子競技等都能展現高品質，讓全世界覺得台灣是一個好的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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