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搖滾樂手 彼得布雷瓦(Peter Blegvad)推出的第一本漫畫著作《
利維坦之書》,由時報出版代理發行的中文版近日已正式在台上市。
生於紐約市的布雷瓦跨足了繪畫、寫作、教育、各種業餘工作,尤其是音樂。曾參與許多樂團的製作和演出,包括有搖滾樂界亨利盧梭之稱的 Slapp Happy 樂團和 The Golden Palominos 樂團…等,他也獨立製作了許多其他的唱片。目前他在大學教授「創意寫作」課程,及參與天才兒童培育計畫,他同時也是英國 BBC 電台 Radio 3 電台節目的固定來賓,有許多死忠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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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之書》是布雷瓦的第一本著作,結集了布雷瓦在倫敦的「週日獨立報」上的連載。此作原本只是布雷瓦在音樂之外的無心插柳,沒想到這一畫居然大受歡迎,受到熱烈迴響。
布雷瓦筆下的主人翁是個沒臉蛋的光頭小嬰兒,但他卻有個可怕的名字叫「利維坦」(Leviathan),取自聖經中令人畏懼的水中怪獸,有著如鱷魚、鯨魚或是龍的可怕形象,也和霍布斯(Thomas Hobbes)談論國家機器的政治學名作同名。小利維雖然長得一點不可怕,但是喝牛奶時卻可以扯到名詩人迪倫‧湯瑪斯(Dylan Thomas)的詩,或是在路上遇見黑格爾或佛洛伊德。布雷瓦用黑白強烈的對比,簡練的線條造型構築出這樣一個充滿想像力的世界。短短數格畫作,卻令人深切感到他思想上的自由不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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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之書》即便輕鬆幽默,但在內容思想上非常知識份子。布雷瓦完全具有現代人神經質、好分析、重視潛意識與自我辯證的特性,光頭小利維與貓的對白每每令人莞爾或啼笑皆非。而同樣在畫格分鏡上揮灑自在的布雷瓦,下筆時而率性如塗鴉、時而精美豔麗,加之以取材廣泛、想像及組合能力又非常驚人。
美國名漫畫家 Ben Katchor 曾說到:「每當我被問到文學、藝術、和詩是否可存在於漫畫之中時,我都以本書為例來回答。」;《辛普森家族》的作者 Matt Groening 也曾表示:「彼得.布雷瓦的作品是我看過最棒也最怪的漫畫之一。快給我一本《利維坦》,不然就讓我死!」
以下為時報出版提供的漫畫《
利維坦之書》作者彼得布雷瓦訪談,彼得布雷瓦簡稱為「瓦」:
Q:當您在創作《利維坦》系列漫畫時,您是否真的有養貓?為何書中不是用狗來做為利維的導師角色?
瓦:是的,我養過兩、三隻貓。事實上我也很喜歡狗,不過貓比較容易照顧,也比較獨立。有人說過:「狗以為自己是人,但貓知道自己是神。」
Q:您有幾個小孩?這系列漫畫是否來自晉升為人父的感想?
瓦:我有兩個小孩,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他們現在都二十好幾了,但是當年當我在畫這系列漫畫時,他們剛好是書中利維坦和姊姊小蕾的年紀,的確他們對這系列漫畫影響很大。看著兒童每天努力想要理解這個對他們來說是充滿新鮮和驚奇的世界,是很棒的靈感來源。
作為一個嬰兒,利維坦每天碰到的每一種知覺都神奇得有如神明顯靈。他認為他是這個世界的中心主宰。他認為他自己就是「神」!然而,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非常詩意的,我想也是這項特質讓利維坦成為一個令人神往的角色。他在這世間行走一如宇宙中永恆的旅人。對小利維來說,每件事物都是新鮮有趣的,我們已習以為常的事物對他來說卻總是新穎刺激。他是以「第一次」的眼睛在看這個世界。然而…事實上…利維坦並沒有眼睛!(哈哈哈)
Q:您拿掉了利維的臉上五官,為什麼獨留利維的耳朵?
瓦:哈!這是個好問題!通常我們可以從人們的眼睛和嘴巴所表達的事物上,得到很多關於這個人性格的訊息,鼻子也能傳達出不少(從日漸風行的鼻整形就可看出)。然而,通常說來,耳朵比較沒那麼輕易就透露出訊息。利維的臉是一個
空白的「白板」,一個可供投射的銀幕。他的身分和認同也還未固定、定型。就設計上來說,沒有耳朵的話,我會很難表示利維的臉正朝向哪個方向。
Q. 讀《利維坦之書》,會非常驚異於您所擁有的豐富知識,從文學、哲學、科學、神話、藝術史、流行文化…到文字遊戲等,無所不包。您平常是如何汲取知識,以及是否有特殊的閱讀習慣或管道?
瓦:我擁有非常能啟發我的父母、老師、以及朋友,他們都會鼓勵我閱讀和問問題。從很小時候開始,懷疑和焦慮使得我對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就跟利維坦一樣(我很確定如果他能夠讀的話,他一定是一個很貪婪的讀者。)年輕時我有一種近乎收藏家的慾望,熱中於收集各種能夠提昇我地位的豆知識,以彌補我在其他領域上的不足。我夢想著能夠構築出屬於我自己的另類百科全書:一部瘋狂大百科,集滿我眼中所「看到」的、並且被我的恐懼和慾望所扭曲的世界。這個概念受到詩人 William Blake 格言的啟發:「我必須創造出一個系統,否則將被他人的系統所奴役!」
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此時,我想到另一個啟發是來自 Joseph Needham 所著的《中國的科學與文明》(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這是我朋友 Anthony Moore 介紹我讀的書。我和 Anthony 以及歌手 Dagmar Krause 一起組過一個樂團叫「Slapp Happy 」。Anthony 當時(現在也還是)特別對和古代中國聲學有關的典籍特別感興趣,不過我們讀到的所有關於中國的科技和哲學,都很令我們著迷。
Q. 您同時創作音樂,也創作漫畫。可否分享一下過程?
瓦:我創作沒有一定的形式。有時候文字先出來,有時候音樂或圖畫會激發出一些靈感。我喜歡兩件事(文字和音樂,或文字和藝術)一起參與並彼此增強的過程。
Q. 創作歌曲和畫漫畫對您來說有什麼不同嗎?
瓦:舉例來說,寫/畫一則《利維坦》漫畫,和創作一首曲子,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兩者都牽涉到將文字嵌入另一個媒材之中。這種「共生共棲(symbiosis)」的方式對我來說再自然不過。我父親是個插畫家(艾瑞克‧布雷瓦 Erik Blegvad,目前正在畫他第 104 本書),我母親 Lenore,同時是作家、插畫家、和油畫家。我最喜歡的藝術家們(其中或許以杜象最具代表性),都有意地在違抗所謂藝術一定不能是「文學性」的教條。我年輕時的音樂偶像如約翰‧藍儂、巴布‧迪倫,和 Captain Beef
heart 等,在作曲、表演和錄音的同時,他們也都能夠畫、能夠寫。
寫作、繪畫和音樂基本上都運用到同樣的心靈肌肉(即想像力),在 A 媒材上創作,可以恢復我在 B 媒材上的胃口。最近我身子比較不柔軟(愈來愈僵硬), 所以需要一付把手來扳一扳。我所有作品的目標基本上是一樣的:揭示魔法是真實的,或現實是充滿魔力的,只要你稍事注意。
我最近學到一個字叫「liminal」,意思是「站在一個界線或門檻之上,或在其兩側。」我想這就是我覺得最舒服的所在,無論是好是壞。
Q. 談一下您父親的插畫家職業對您的影響。
瓦:我父親對我影響很大。他教我很多。他似乎有一個非常「快樂」的職業,一個我也很想追隨的職業。我朋友的父親們都必須穿上西裝、搭電車去上班。而我父親則完全相反,他可以在家舉著一杯紅酒、一邊聽他最喜歡的唱片一邊工作。當時我覺得當插畫家似乎擁有一種非常神奇的魔力。
Q. 您最喜歡的藝術家?
瓦:正如許多年輕的西方人,我在一九六、七零年代也受禪學和佛學的影響很大。正如前面我所提及的 Joseph Needham 所著的《中國的科學與文明》(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一書,對我影響甚深。
對於數百萬計在六?年代長大的世代而言,音樂的旅程就是追尋如披頭四或滾石、迪倫等流行偶像的音樂根源。以披頭四來說,他們的音樂根源並未追溯很遠,只到早期的搖滾樂和秀場音樂(不過滾石則有多一點、但也不很明顯的藍調氣味)。不過不要誤解,我覺得這些都很棒。但是說到迪倫,在我心中他是另一個等級。他沒有像披頭四那樣的旋律/和弦性,或是細緻/創新,但是他以更簡單的形式一再而再地完成了諸多不可能:他說的故事比其任何人都擁有更多智慧、更多的信手拈來、直率、和原創性。在我的書中,他是我的老大。作為一個歌手/詞曲創作者,我的問題一直在於我得努力不要聽起來像是我現在這樣─—他的模仿者。我還喜歡 Randy Newman、Tom Waits 和 Captain Beef
heart。
我現在會聽而且充滿讚嘆和樂趣的朋友則包括:Loudon Wainright、Jody Harris、Dave Schramm和Kate Jacobs。事實上你可以上網收聽我最新的歌曲以及前述這些朋友的作品(http://radiofreeso
ngclub.com)。
Q. 在畫完《利維坦之書》之後,您還有其他的漫畫作品嗎?
瓦:在《
利維坦之書》之後,我幫同一個報紙畫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漫畫,使用的素材是照片而非繪畫。我現在則幫倫敦一個叫做「觀點(Standpoint)」的雜誌畫漫畫專欄,這系列叫「無論什麼(Whatever)」。
Q. 談一下這麼多年後,作品出中文版的感想。您會不會擔心讀者不一定能看懂書中某些笑話或意涵?
瓦:我覺得能有中文版真是棒呆了!我對於讀者會怎麼看待這部作品感到很好奇。很多英國和美國的讀者覺得書中一些漫畫很難理解,因此我想經過翻譯之後可能更添神祕色彩。但我認為神祕不是件壞事。我希望讀中文本的經驗因此會更加超現實!
Q:可以對即將進入《利維坦之書》世界的台灣讀者說些話嗎?
瓦:扣緊安全帶,祝你一路順風。同時也要對各位讀者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