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言葉之庭》動畫監督 新海誠 分享作品幕後點滴

　　故事場景在東京新宿，以成為製鞋師為目標的高中生孝雄，總是在下雨時翹課到公園中的日本庭園素描鞋子，有一天，孝雄在庭園裡偶遇了一位比他年長的神秘女孩，雪野，兩個人開始在下雨時相約碰面，而他們的心也越來越靠近。當雪野在人生中迷路時，孝雄決定替她做一雙鞋子，希望她能夠靠自己的腳找到方向。

　　在討論到新海誠作品的最大魅力時，毫無疑問地會提到他的電影畫面如何美麗，而在《言葉之庭》當中，下雨的主題似乎讓這點更為強化了。

Q：這部電影裡的攝影機角度、音效、燈光效果都很有特色，關於這方面，你有什麼樣的堅持或目標嗎？

新海：首先，最重要的當然是拍攝角度。當我們在製作這部動畫時，為了讓它貼近現實，我們在類似真人版電影地點的場景拍攝，用這樣的基礎來創造每日生活的景象。此外，能夠使用一些在真實地點無法取得的影像，是這部電影的特色，在創造這些圖像時，我們很小心維持心裡預想好的攝影機架設角度，甚至包括想像我們要用什麼樣的鏡頭。這是因為要維持這個原則，整個故事在進展時才會有整體性。我們會混用一些從不尋常的角度創作的畫面，像是水平的角度，或者是人的腳下、從塔往下望的情景等等，好讓觀眾有驚喜感。然而這種角度運用太多也會造成分心，所以基本上還是以一般角度為主。

　　再來就是音效，在製作電影時，我們通常會在劇本完成後用記事板開始製作音效，但是製作這部作品時，我是在事前就做了一個影像記事板，劇本完成後很快就發展成為數位影像，用這種方式，能夠精細地創造出圖像的草稿，然後再加上我心裡認為適合的聲音、影像。在某個點我們要讓音效變大然後降低對話音量…像這樣不斷地嘗試，最後修正某些音效不適合的畫面，因為這樣的修改是必要的。而最後我也認為，完成影像記事板對這部作品來說有很大的影響，目前為止人們都不算是充分利用這種複雜的影像記事板，因為對於一部2小時長度的電影來說，這麼做是有點太難了，不過以目前的長度（46 分鐘）來說是個很有趣的任務。

　　另外關於燈光效果，這部電影的色調是綠色而主題是雨，當我這樣跟大家說時，他們都有點擔心，「這樣不會太強烈嗎？影像都會是灰色的。」然而並非如此，雨季的綠色，在每次下雨時增加了鮮明感，不是嗎？車燈與街燈也是如此。因此我用這種方式製作，更能展現出在這部作品中，雨水其實是讓一切都變鮮明了。比方說人物的膚色，一般來說會用兩種顏色表達明暗，但我增加了第三種顏色以展現出綠色反映在皮膚上的樣子，在人物的輪廓上也加上這種顏色。映照出來的綠、太陽的白色光線等等，以這種方式，讓這部電影的色調與其他動畫完全不同了。

Q：這部作品的影像真的非常細緻，不是嗎？甚至連背景都在動。

新海：現在的動畫不是都很有大量的細節嗎？不過如果背景沒有動態就會讓人覺得少了什麼。而且特別是對於這部電影，我很希望它有細膩的描繪，就是覺得要這麼做。比方說在一個都是樹的場景中，我們一棵一棵地畫完，然後重覆將CG背景放進分支，讓樹產生動態。這是突顯動畫價值而必須完成的工作。

Q：孝雄碰觸雪野的腳的一幕，是非常令人緊張的，不是嗎？

新海：那一幕是兩個主角最接近彼此的時刻，所以是非常重要的，他們沒有碰觸過彼此的手、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更不用說，對一個15歲男孩來說，碰觸心儀女孩的腳會是很令他難忘的體驗。我想傳達出這種對他來說極為珍貴、無價的時刻。因此，當畫好這幕時，這幾乎像是一個性愛場景，我希望在視覺上非常豐富。而在製作音效時，我們大量地運用了衣服的沙沙聲，還有小雨落下的聲音等等。總之我累積了很多聲音元素要讓觀者覺得震撼。

　　就像新海監督所預期的，我們是無意識地、非常個人地沉浸在電影裡的每一幕。在以孝雄和雪野為中心的世界裡，雨是一直在下的。即使畫面靜止，還是非常鮮明，視覺感受非常豐富。在這個46分鐘的影片裡，你可以感覺到每一秒都有大量的元素，而你只希望畫面持續下去。這部電影就是有這種細膩的美感，下次，我們要聽聽監督對於電影場景的構想。

　　新海誠是日本動畫世界中代表性的人物，他的新作《言葉之庭》以「愛」為主題，在當中他描述了一個 15 歲男孩和 27 歲女性的愛情故事，這份感情有著幾乎透明的純粹感。

Q：孝雄希望能成為製鞋師，讓主角成為這樣的手工藝者，你是不是有什麼暗示？

新海：這是青春期的一種願望，這個時期總是希望能夠走到遠方，儘管對遠方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像是山的背後，或者某個更美的地方…在我看來，這一切最好的象徵就是「手工藝者」了。可以說，這種希望其他人能透過作品而更了解自己的念頭，就是手工藝者的起點。我自己的起點也是，這種希望與某人接觸的感覺。我希望描繪這樣一個少年，內心渴望著與他人接觸。而我讓他成為一個製鞋師的最初原因，只是因為視覺效果很美。接著我試著將這點放到劇本裡，一切都融合得很好，同時也符合對雪野的描繪，她是一個對社會感到疲倦，對生活失去方向的女孩。

Q：以「愛」為主題，在背景當中似乎還有另一個主題，是對社會感到疲倦的 20 世代女性？

新海：既然我總是忍不住要放一些我喜歡的元素，故事裡就有可能會讓人聯想到過去的作品，這也是為什麼這部電影也像之前的作品一樣，描述了某種「失落」。然而，由於這是一個渴望認識他人的15歲男孩的故事，因此走向完全相反的發展。

Q：和您之前的作品相比，之前多半聚焦在兩個主要角色上，這次在這部電影中，似乎還擴展到其他人，比方說家庭也是描寫的重點，這是為什麼呢？

新海：首先，在青春期，我們的世界會受限於周遭有限的範圍。我們希望掌握某些比方說社會這樣的東西，對遙遠的地方感興趣，青春期就是這樣的階段，而一直到現在為止，我都是這樣描繪的。看起來，這點對動畫粉絲和我的作品的粉絲來說都是成立的。然而最近觀看我作品的觀眾群也突然擴大，讓這種微妙的地方變得難以傳達，所以在這部最新作品中，我是出於必要而描繪這些觀眾的週遭環境，好讓這些通常不看動畫，或者是海外的觀眾也能夠很容易進入狀況。

　　在觀看新海誠的新作時，我們會感覺到的那種鄉愁，或許是因為這些主要角色，他們對於周遭的疲於應付，提醒了我們自己一度也是如此。就像新海監督說的，《言葉之庭》是「孝雄，這個渴望認識他人的少年的故事」，同時也展現出一個青春期角色如何伸手探索新世界。它大量地描繪了出於這種急切感而造成的不平靜。《言葉之庭》是否有在海外上映的計畫呢？下次，我們將請新海監督分享他拓展海外的企圖。

　　在專訪中，我們分享了新海誠最新作品的趣味。《言葉之庭》，監督是新海誠，他在全球都有粉絲，而且計畫要將他的新作推上海外市場。他以賓客身分參加了最近在澳洲舉辦的「黃金海岸電影節」（Gold Coast Film Festival），並且出席了自己新作的首映會。讓我們來聽聽他的想法

Q：澳洲的首映會如何？

新海：海外觀眾的反應非常直接，播放時他們有時笑得很大聲甚至發出噪音，我想這種直接的反應是一個很激勵人心的體驗，而我在上映前後的簽名會上，有機會和幾位粉絲聊天，總共有超過200名粉絲到場，讓我非常感動。我很努力讓每位觀眾都能享受這部動畫，即使大家並不在同一個出發點上，所以我非常高興這部作品能被這麼多人接受。

Q：有沒有計畫在未來讓更多海外觀眾看見這部作品呢？

新海：當然，我並不想只限於日本。而且即使我不在乎，網路上還是會有很多非法上傳。香港、台灣，都和日本在同一天首映，而韓國、美國、俄羅斯的首映也已經安排好時間。海外市場一直都在我的作品計劃中，而最初，我是計畫透過網路傳播的。

Q：你的動畫是只有 46 分鐘的短篇，有沒有粉絲跟你說想看更多？

新海：在計畫這部動畫時，就已經不可避免的設定它只有 46 分鐘了，這是為什麼我想過在網路上傳播這部短片。因為藉由網路，人們可以用高解析的 LCD 螢幕比方說筆記型電腦來看，就可以距離畫面更近。當中也有個意圖是我想讓觀眾驚訝，讓他們在看到這麼細緻的畫面時想：「我的螢幕有這麼好嗎？」接近2小時的電影要在筆電上看可能有點太長了，不過對眼睛來說是還可以。我希望人們可以在他們最便利的環境中欣賞這部作品，我很有信心，相信看完的觀眾都會留下正面的印象，不過既然如此，你不覺得短篇作品是最適合的嗎？

　　這部電影本身的美感、貼近現實的角色、主角的故事…以及監督新海誠的細膩投入，讓它受到來自世界各地的支持。《言葉之庭》這個發生在想要成為製鞋師的 1 5歲男孩以及疲於應付這個社會的 27 歲女人之間的故事，也是新海誠第一部以愛為主題的作品，當中呈現出透明美麗的世界，有機會你一定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