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左萱繪製的封面,展現古董店歲月沉澱的韻味。
「隨憶」,是一間在台北昭和町文物市集的靜僻巷弄中,入夜才營業的古董店。
到了無人的深夜,總會有些白天無法露面的客人上門。
無論是為了鑒定價值上億的古董、維持自己的顏面名譽,又或者想隱瞞背後不可告人的祕密,才在夜裡低調找店主求助。
不過這間店的年輕店主梁知寒卻與圓滑沾不上邊,不僅對真假直言不諱,即使被冷待依舊漠然處之,更有拒人於千里之外、難以接近的冷淡氣場。
只有遇上被誤解、卻無法為自己說話的古董,才會流露些許不忍與執著……
「隨憶」代理店主梁知寒。
「喂……你是?」
結果接起來不是房東,是一個陌生又沙啞的男音。
「是謝意伶嗎?聽我說,這不是詐騙電話。妳父親■■了—」
什麼?到底在說什麼?完全聽不懂。
大腦一時完全無法反應,不知道為什麼,手卻已經開始抖了。
「……妳父親過世了。是真的,我是從妳父親留下的地址,找到房東,再從房東那裡問到妳的電話。妳父親的一些物品跟死亡證明書,我都快遞到妳住處,應該下午就到了。至於其他東西……還有妳父親的骨灰,都留在那邊,沒能帶回來—」
後面的話都沒能聽到了。
看見一罐飲料放到了櫃檯上,我趕緊拿起條碼掃描器,耳邊的聲音就停了。
我想刷條碼,手卻沒握穩,整罐飲料連同櫃檯上的零錢都摔到了地上。
客人似乎也在接電話,聽到好大的聲響,停了一陣。整間店都靜了下來,好像僅剩冷藏櫃的冷氣聲。接著只聽見一道冷淡的聲音:「嗯,我就在附近,等等回去。」
我連忙彎腰撿起零錢和飲料,放到櫃檯上,才發現塑膠罐上多了一個難看的凹洞。
「對、對不起。」
我低著頭,雙眼盯著有些破舊的櫃檯,還有一旁不知何時早已掛斷的手機。
「您好,」我想露出點敬業笑容,明明很簡單的,「一共是……」
可收銀機上的數字怎麼也看不清。
我又刷了幾次條碼,腦中亂糟糟地想著:被客訴了怎麼辦?這份打工還能做下去嗎?這個月該怎麼過?該怎麼跟母親和叔叔說?我、我還能讀書嗎?
最後,腦中只剩一句話。
—大概沒辦法了吧。
「沒關係。」
剛聽到對面傳來聲音,我還沒反應過來。
隔著櫃檯,那有些冷淡的聲音再說了一句:
「慢慢來,我等妳。」
大概是對方的語氣太平靜,平靜到讓我誤以為沒什麼大事,稍微放鬆一下也可以。
「一共是、一共是……」
稍微暴露一下自己的難堪也可以。
「二十五元。」
之後,當然沒有之後了。
等我結結巴巴地結完帳,正職也從後面倉庫出來,瞪著像被韓國泡麵嗆到,哭得一臉狼狽的我。
那位客人沒催我,也沒多說什麼,只留了一包未開封的面紙在櫃檯上。
「憶」猶未盡的日常。
我捏了捏臉,讓自己打起精神。昨天整理到一半的兩個箱子,還堆在牆角。
假期該結束了。
我深吸一口氣,手裡拿著美工刀,放到昨天沒碰的另一個箱子上──那個父親寄給他自己的箱子。現在收件人不在,便由我代收啦,對吧,笨蛋老爸你沒說不行,我就當同意嘍。
一打開,我立即無法直視地別開眼。
看一眼馬上知道自己的儲物癖是被誰帶壞的。
雖然裡面每件東西都用報紙跟廣告紙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可是,這都是些什麼啊?端午節用的香包、葉子編的蚱蜢、快過期的一大罐麥芽夾心餅乾、一小袋核桃酥,還有一個摺起來的元宵節紙花燈,跟裝了好多一塊五塊零錢的紅包袋……
沒個日記、信件、照片,或是存摺之類有點意義的東西嗎?
我拆了半天,最後翻到了一個小錦盒。
外面是繡著格紋、舊舊灰綠色的錦布,裡面則是墊著泡棉、有點老氣的絨布,盒中只放著一樣東西。
── 一塊玉。
玉是淺綠帶著一點暖暖的黃,繫著黑褐色的細繩,造型簡單,只用幾筆線條刻出翅膀與眼睛。別人也許看不出刻的是什麼,但我瞄一眼便明白了,是蟬。
我蓋上了盒子,收好一地的東西,匆匆跟房東道個歉離開。直到跑到遠離房間的十字路口,才有辦法無視梗在胸口的難受,大口大口地呼吸。
看著倒數的紅綠燈,還有對街一直走一直跑的小綠人,我隔著書包握著放在裡面的錦盒,腦子裡亂亂地想著:這大概是最貴的東西吧?附近有不少買賣玉石、玉珮的老店,記得七點左右會陸續關門,現在還不到六點,應該還來得及吧?
我已經很久沒走到這附近了。沒想到,自己還記得以前父親帶著自己來到店裡,看著大人們邊喝茶邊談笑的背影。
父親是因著這些搬來這裡,卻也因著這些,離開這裡。…………前往巴哈姆特 ACG 資料庫欣賞更多試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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